格格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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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6 章（第2页）

钟引光有些好笑地把她的手扒拉了下来，施施然地说道：“是折兰的手太凉了，摸什么都觉得烫，我没患病，好着呢。”

冯芷疑惑了一霎便了然了，没有一丝不悦，便亲亲热热地搭上她的胳膊：“这便好，不是真的病了就好。”

她拉了拉刚刚跑起来时敞开了的披风，压低了声音说：“城南衙署的事，殿下已经全然知晓了，适才也怪责过霍将军了，下次你们再见时，兴许能让他给你道个歉。”

钟引光漠然地笑了笑，出言讥讽道：“向我道哪门子的歉？该向那个枉死的百姓道歉才是。而且若真有心，就该交出真凶，请衙署裁决。”

冯芷当然不会为霍将军开脱，轻声附和道：“他漠视人命不假，但眼下对殿下还有用处，只能委屈你多担待了。然而因果报应不爽，他定然会受到惩戒的。”

钟引光疲惫地应了两声，也不愿再多提这个话题了，便另起一问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入冬已经有一阵子了，众人提心吊胆地操劳了一整年，可喝高了的人什么花样都有，不用想都知道这会子林苑里有多热闹。反正我与他们一帮大男人也不对付，又听闻引光身体不适，索性溜出来看看你。”

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，钟引光忍不住说道：“你为殿下还真是付出了不少，忍受了不少。”

冯芷吐了吐舌头，俏皮地一笑：“引光确确实实不必为我担心。”

又闲话了几句，顿了顿，钟引光还是想向她打听一下关于朝堂时局上发生的事情，所以问道：“折兰，昨天议事时接下了这一趟苦差的柳郎君，何时启程？”

冯芷摆了摆手说道：“圣人今天称病未朝，殿下递了折子进去，也还没有批复下来。”

钟引光点点头，也没有别的话了，只是说道：“原来如此。”

看着她蹙起的眉头，冯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“没想到你还会担心这个事？”

钟引光强撑着笑脸摇了摇头，冯芷则若有所思地盘算起来：“他日殿下荣登大宝，司天台定然会空出不少位子，届时我们便能一同在司天台当差了。”

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后，钟引光早没了从晋王手下谋求一官半职的心思，却也不想扫她的兴，便微微笑着答应下来：“如此甚好。”

又闲话了几句，钟引光挂念着等在偏殿的齐意康，冯芷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，只以为她是因为见血被吓得狠了，便体贴地请辞了。

钟引光把人送到门口回来，齐意康已经半倚在门上等她了。

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向他走去：“叫九郎空等了我这么久，真是惭愧。”

齐意康侧过身子让她进门，笑眼温润：“不打紧的，昨天回去后一直放心不下引光，看到你已经安然无恙，我便放心了。”

“休息了一夜，稍微好些了。”钟引光在椅凳上坐着抻展开胳膊，舒了一口气：“见了两拨客，茶都没喝上一口，现在终于能休息一会了。”

齐意康撩袍在桌案另一侧坐下，托腮凝视着她，眼神里满是宠溺，再度关切道：“我给引光讲一件我幼时的趣事儿解解乏吧。”

钟引光双臂交叠放在桌案上，下颌枕在手臂上，无言地抬起眼，乖巧地看着他。

齐意康用一贯柔和的口吻说道：“引光知道我是在般若寺长大的，因为不宜习武，大抵是三岁的时候，我便开始写字了。犹记得我的第一位书法夫子是个喜好喝酒的，他教了我五年，现在已经入朝为官了。”

说到这，他看了一眼钟引光，似乎是在憋着笑似的，清了清嗓子才说下去：“当时顽劣，一日他又是喝得醉醺醺地来了，我便趁他没留神的时候，往他的酒里加了点——墨汁。”

钟引光掩面大笑起来，追问道：“然后呢？夫子发现了没有？”

齐意康笑吟吟地否认了：“非但没有，他还是这样说的。”

他站起身，又半佝偻下腰，作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扮相，学着醉酒之人身上常见的迷离眼神，指着手边的茶杯重重地叹了口气，板起脸学给她看：“齐九，我怎么尝着今天这酒，有股墨汁味？”

钟引光笑得前仰后合，把头埋在臂弯里抖了半天，笑闹了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：“有意思，真是有意思，没想到九郎也会捉弄人的。”

她正色坐好，扯出丝帕在眼角点了点：“九郎一提，真让我回忆起孩提时代无忧无虑的时候了，哪像现在，烦心事接踵而来，没个消停。”

听到她痛快畅言的一番话，齐意康忽然正经地开口：“倒也不是没有机会，上京到般若寺不到两个时辰的路，重要的是引光想不想去。”

钟引光没有多想，立时便以戏谑的口吻应了：“想啊，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。”

齐意康没有明说，只是用深沉的目光盯着她，一言不发。

见状，钟引光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，缓缓地问：“莫非九郎不是在与我玩笑？”

话音落后，万籁俱寂，在亘久的沉默中，齐意康搭上了她放在桌案上的手，语气无比的诚挚：“不瞒引光，万事俱备，只等你一句愿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