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格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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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 在秦老师家里（第1页）

秦岚急急地把海福领到医院，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位老中医，含着眼泪把海福的病情，前前后后对医生讲了。医生听了也为之动容，叹气说：“这孩子不比一般的孩子，他的心可灵秀了。可越是灵秀的孩子，越容易受到心灵的伤害。”医生为海福把了脉，看了看舌苔，还问了他几句话，然后说：“幸好孩子没有大碍，只是有些气淤。我先给他开几付，能够开窍醒脑之药，回去服了后，一定会见效。”

秦岚仍有些不放心，问道：“孩子不会得癔病吧？”医生摇头说：“眼下没有这个症状。不过孩子确实是伤了元气，如果调养不当会影响他，恐怕就是西医所说的抑郁症。”秦岚听了眼泪汪汪，医生安慰说：“不要担心，孩子正在发育阶段，只要调养得当，康复也快。只是不能再受刺激，要尽量让他开心，要多和他说笑。”秦岚听了才稍稍安心。

秦岚领着海福去药房抓药，走出药房后，路过一家理发店，秦岚见他的头发已很长，于是领他进去理发。出了理发店后，他一路上默默无语，秦岚挽着他的手臂，见平时十分活泼的孩子，变得如此呆滞，心里不由隐隐作痛。不一会儿，领他走进商店，在汗衫柜台前，秦岚指了指一件红颜色汗衫，问他喜欢不喜欢？他低头不语，指了指一件黑颜色汗衫，他仍是低头不语。秦岚在他耳边说：“告诉妈妈，你喜欢什么颜色？”他眨巴一下眼珠，终于开口说：“蓝色。”秦岚于是买了二件蓝色汗衫，又买了二条短裤。

秦岚回家后赶紧熬药，吃好午饭后，把一碗汤药端到他的面前，他呷了一口直咧嘴。秦岚哄他说：“乖孩子，你喝了它。你要是不喝，妈妈可要生气了。”他似懂非懂地仰起脖子，一口喝完了汤药。秦岚随后把他领到床前，对他说：“你上床睡吧，醒来后妈妈再和你说话。”

海福爬上了床，秦岚坐在床边，拿了把折扇替他轻轻扇风。他仿佛觉得是祖母坐在自己身边，拿着蒲扇在替自己扇风，他耳畔又响起了美妙的天籁，整个身心渐渐松弛下来，然后入睡了。秦岚此时心碎了，望着迷迷糊糊入睡的孩子，她眼泪掉个不停，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口，生怕把孩子哭醒。

海福一觉醒来，惊奇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。秦岚走到他面前，笑盈盈说：“孩子醒了，你这一觉睡得可香，足足睡了三个小时。”海福睁眼看见秦岚，一下子变得激动，开口说道：“妈妈去下乡劳动，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？我想您呢。”秦岚见她神智清醒了，心里一块石头落地，一把搂住他说：“好孩子，我也想你呢。昨天你从乡下回来，今天上午，我来你家接你的。”他想了一会，然后说：“我记起来了，是您来接我的，好像又去了什么地方。”秦岚说：“想起来就好，我等你吃晚饭，我们边吃边说。”接着替他洗脸，然后领他到饭桌前。

在饭桌前坐下后，秦岚把一碗排骨汤，端到他的面前，说道：“一个月不见，你瘦了许多。这是你喜欢吃的排骨汤，快把它喝了。”俩人吃好饭后，秦岚端上一盆削好的香瓜，对他说：“这是你从乡下带来的香瓜。”不料他愣怔了一下，又眼泪汪汪起来。秦岚不由着慌，只听他哭着说：“我乡下阿爹没了，我哥哥也没了。”秦岚潸然泪下，上前搂住他说：“好孩子，别哭了。我知道阿爹是你最尊敬的长辈，哥哥是你最好的哥哥。他们虽然走了，可是他们在天国里看着你呢，他们不希望你伤心，你如果伤心了，他们在天国里也会伤心的。”

海福终于哭停下来，望着秦岚说：“这是真的吗？”秦岚点头说：“好孩子，这是真的，妈妈不骗你。”他抽咽一会，终于平复了下来。秦岚对他说：“今天你住在这儿了，过几日送你回家，你说好不好？”他点头说好，秦岚笑道：“那我们先把这香瓜吃了，等一会领你到外面去洗头，你上午还理发了。”

秦岚收拾好桌子，领他到门外的水龙头去洗头。洗好头走进来，秦岚拿出浴盆，往浴盆里倒洗澡水，然后为难地说：“只有一间房间，不方便呢。你是大男孩了，妈妈不能看你洗澡。”她想了一下，把床上的席子拿下来，用席子把浴盆围了一圈，又搬几只凳子把席子挡住。笑着说：“这下你放心洗吧。”他从来没有这样洗过澡，好奇地钻进席子里。他洗好澡后，秦岚也用同样的办法洗澡。

等到收拾停当后，秦岚拿梳子替他梳头，然后领他到镜子前，笑着说：“比上午来时神气不少，你笑一下。”他刚剃过头，又换上了新买的汗衫，自己也觉得焕然一新，不由咧开嘴笑了。秦岚见他笑了，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笑。

秦岚逗他说笑一会，让他在床上躺下。她拿起床头边的《圣经》，对他说道：“你睡吧，妈妈要做功课了。”他见秦岚在桌前坐了下来，面前摊开了《圣经》，见她轻声地念了一会，虔诚地合拢双手做祷告，然后在胸前划十字。他不由肃然起敬，心里又觉得好奇。

秦岚祷告完后，拿了枕头和毛巾毯，在地板上躺下。他心里一阵激动，从床上跳了下来。秦岚坐起身来，问他说：“孩子：你怎么啦？”他回答说：“妈妈：我睡地板上，您到床上去睡。”秦岚笑笑说：“好孩子，还是我睡地板好。”他噘嘴说：“您不同意，我也睡地板上。”说着在她身旁躺了下来。秦岚一把拉起他，说道：“好孩子，我把你请到家来住，怎么能让你睡地板上？”想了想说：“好吧，我们一起到床上去睡。”

母子二人在床上躺了下来，秦岚拉着他的手问：“是不是午觉睡过了头，所以睡不着？”他点了点头，秦岚发现他的眼珠又闪亮起来了，欣喜地捏一下他的鼻子，对他说：“你每次来家里，都要向我提好多问题，今天怎么不问呢？”他歪过头来，嘴巴贴在秦岚的耳边问：“妈妈：您刚才是不是在做祷告？”秦岚点了点头。他又问：“您每天都要做祷告吗？”秦岚说道：“这是妈妈的秘密，不能告诉任何人。”他点头说：“我知道。”然后又问：“您祷告些什么呢？”秦岚回答说：“我向上帝祷告，苦难远离每一个家庭，让所有的孩子，都键康快乐地成长。”

他眨巴着眼珠，望着秦岚虔诚的神态，然后说道：“我好婆信观音菩萨，以前家里有佛堂，好婆每天拜佛，我也跟着一起拜。家里的佛堂现在撤了，菩萨像也不见了。这次我回乡下，我和好婆睡一个房里，她每晚都要念经，然后上床睡觉。”他突然一下变得激动，睁大眼珠问秦岚说：“佛教与基督教有什么不同呢？”

秦岚惊异他会提这问题，思索一下回答说：“佛教源自古印度，基督教源自古耶路撒冷。佛教与基督教的教义虽然不同，但他们也有相通之处。佛教劝人仁慈，基督教劝人行善，这都是人世间的大爱。”他接着问：“什么叫大爱？”秦岚平静地回答说：“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，兄长都爱自己的弟妹。推而广之，天下所有的母亲，皆爱天下所有的孩子；天下所有的兄弟姐妹，皆爱天下所有人，如同自己的兄弟姐妹，这就是人世间的大爱。”他听得目瞪口呆，只听秦岚又说：“其实圣经里面也有一个观世音菩萨，你猜猜是谁？”他略加思索，脱口而出道：“是圣母玛利亚？”秦岚笑了笑说：“你说对了，现在可以睡觉了。”她说了一声：“晚安！孩子。”他也回答一声：“晚安！妈妈。”

海福第二天醒来，秦岚已在桌上摆好了早点。他洗漱后，同秦岚一起吃粢饭和豆浆。秦岚对他说：“吃了早点后，我们一起去菜场买菜，回来后你帮我生煤炉。”他从来没有去菜场买过菜，兴奋得连连点头。

午饭过后，秦岚又端汤药让他喝，然后说：“像昨天一样，去睡个午觉。”他摇头说：“今天不想睡，我睡不着。”秦岚望他一眼说：“那去拿把剪刀来，我替你剪指甲。”他去拿了剪刀来，秦岚一边替他剪指甲，一边说道：“你很久没剪指甲了，怪不得我胳膊被你抓得生疼。”然后问他说：“昨夜是不是又做梦了？”

海福这时发现，秦岚胳膊上有几道被指甲抓的印子，他顿时红了脸，问秦岚说：“妈妈：这些日子里，我是不是生病了？”秦岚回答说：“孩子：你好好的，根本没有病。”接着说道：“能不能告诉妈妈，前些日子里，都有些什么感觉？”他低下头，过一会说：“前些日子我坐在凳子上，总觉得凳子像阿拉伯神话中的飞毯，带着我轻悠悠往天上升。有时还看见哥哥在天上，可是隔着几层云，喊他也听不见，想哭也哭不出声。”秦岚不忍心再听下去，连忙说：“孩子别说了。”然后又问：“现在还有这种感觉吗？”他摇头说：“没有了。”然后对秦岚说：“我还做过许多梦。”接着说出了在海光噩耗传来之前，自己所做的奇异的梦，还讲了在乡下所做的梦，梦中与去世的祖父相遇，然后突然惊醒的情形。

这两个奇异的梦，他对谁也没有说起过，此时告诉了秦岚。秦岚惊愕了半晌，在胸口划着十字说：“这说明你哥哥，还有你祖父，他们的灵魂已升入天国。”他问道：“人死后，灵魂都能进天国吗？”秦岚回答说：“好人的灵魂才能进天国，恶人的灵魂是要下地狱的。”海福相信自己的祖父和哥哥，他们的灵魂已升入了天国。他终于放下心了，他相信秦岚妈妈的话。

海福连服了五天药，加上秦岚每天逗他说笑，慢慢恢复了精神。这对母子每天须臾不离，早上一起去菜场买菜，回家后一起生炉子做午饭。每晚临睡前，母子二人在枕边有说不完的话，海福时常回想自己的童年，尤其不忘故乡老屋的燕子窠，和时常飞入梦来的燕子。关于故乡老屋的燕窠和燕子的故事，他曾几次在秦岚面前说起，这天他撩起衣服，指着自己胸前那块胎记，问秦岚说：“您看它像不像是燕子？”

秦岚也觉得神奇，抚摸一下那块胎记，对他说：“还真像。你要相信祖母的话，这快印记能给你带来好运的。”他接着又提起自己的祖父和祖母，讲他们在村里的为人，讲祖母当年救张水根的事，又讲那年张水根被揪到村里，一家人如何救他逃脱的事。他说完这些后，伤感地说道：“那年我和哥哥都在乡下。我哥哥对我说，这些都是好故事，以后能写本书。可惜我哥哥不在了。”秦岚听完这些，心里异常激动，安慰他说：“你要记住哥哥的话，将来完成你哥哥的心愿。”他问道：“我能行吗？”秦岚回答说：“我相信你，一定能行的。”秦岚抚一下他的头，向他道了声：“孩子晚安！”

海福这天服了药后，又不肯睡午觉，秦岚抽空拿出那把小提琴，神情肃然地站在桌前，打开琴匣后轻轻地擦拭。他在旁边静静地看着，他知道秦岚妈妈在做祷告时不能受打扰，擦拭这把琴的时候，也不能受打扰。

秦岚擦拭完琴后，脸颊轻轻贴在琴匣上，眼睫毛又闪着星星泪花。他轻声说：“妈妈：您别伤心。”秦岚回答说：“孩子：妈妈已不再伤心，因为他的灵魂已升入天国了。”秦岚收好提琴后，他说道：“妈妈：我想回家了。”秦岚愣了一下，问他说：“是不是想家里人了？”他默默地点一下头。秦岚说道：“可是我舍不得你呢。”他回答说：“我过几天还会来的，你待我比我的亲娘还好，我永远不会忘记。”接着嘟囔说：“我娘最宠我妹妹，心疼我两个表哥，还常对我发火。”

秦岚摇了摇头，对他说：“我要批评你呢，你这是妒嫉，妒嫉是不应有的坏毛病。”她又说道：“你妹妹是家里最小的，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，妈妈宠她是有道理的。至于你的两个表哥，父母不在他们身边，你妈关心他俩，也应该理解。另外妈妈对你发火，你首先应该想一想，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？”她问海福说：“你接受批评吗？”他点头说：“我接受。”秦岚于是说：“那么吃了晚饭后，我送你回家。”，